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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於謀國拙於謀身

現在人說王安石是11世紀最偉大的改革家,但與王安石同時代的人卻說他是一隻獾。

 

站在今人的角度,這些自然只是笑談,不過這笑談背後透露出的卻是時人“不是笑談”的心理。宋人袁褧在《楓窗小牘》中說,王安石變法不久,有人在大相國寺牆壁上發現了一首詩:“終歲荒蕪湖浦焦,貧女戴笠落柘條。阿儂去家京洛遙,警心寇盜來攻剽。”

 

蘇東坡說,這是一首含簽詩:首句,終歲,即十二月,為“青”字。荒蕪即田上長草,為“苗”字。湖浦焦,為去水,為“法”字。三字合起來則為“青苗法”;第二句,貧女戴笠即“安”,落柘條即“石”,合起來則為“安石”;第三句,阿儂為吳方言,意為“吾”,在此通“誤”,京洛是國都之意,於是借指為“國”,二者合則為“誤國”;第四句,“寇盜”皆民之賊也,換種說法即“賊民”,四句合起來正好是九個字:青苗法安石誤國賊民。

 

但就是這個群眾眼裡“誤國誤民”的王安石交給皇帝的卻是一份不錯的經濟答卷。自立國日起,趙宋王朝的財政就不給力。王安石上臺後,這一情況徹底扭轉。可即使如此,王安石依舊不受待見,到處都是嘲笑和譏諷他的人。

 

北宋末,以敢言著稱的名臣陳瑩中說:“尋常學者須知得王介甫一分不是,即是一分好人,知得王介甫十分不是,便是十分好人。”這樣的情況不獨宋代有,歷代都有。跟王安石一樣,之前的很多年,張居正幾乎就是奸臣的代名詞。

 

其實張居正生活的時代,大明王朝已岌岌可危。是他動用非常手段,強力推動改革,使王朝出現了中興的跡象。按說,這樣一個人,不說居功至偉,起碼無論生前還是死後,都應風風光光。

 

歷史的吊詭就在於,生前的風光,張居正享受到了,死後的風光卻並不持久。1582年,張居正死後半年,朝中出現攻擊他的風潮。1584年,萬曆皇帝在上諭中,指其欺君毒民、收受賄賂、賣官鬻爵、任用私人、放縱奴僕、淩辱縉紳等。隨即他被奪爵奪諡,籍沒家產,幾近開棺戮屍。

 

於是我們不禁要問,為什麼會這樣?

 

這恐怕還得從中國人的文化觀念上說起。在《論語》裡,孔夫子無論好壞,對人的評價只有兩極——君子和小人。如“君子坦蕩蕩,小人長戚戚”,“君子喻于義,小人喻於利”。

 

而對君子和小人的區分卻更多只是道德層面,而非事功層面的判斷,所以歷來的讀書人都愛談氣節,而恥於言利。孟子見梁惠王,梁惠王說,老先生,不遠千里而來,對我們國家有什麼好處嗎?孟子的回答具有迷惑性,大王何必談好處,只要有仁義就行了。在這樣一種話語體系下,王朝需要的是司馬光之類的人。

 

所以與張居正同一時代,後來博得大名的海瑞在評價他的老領導張居正時,說了一句振聾發聵的話:“工于謀國,拙於謀身。”可能這就是王安石和張居正們真正的悲哀所在吧。

 

資料來源:網上流傳